蓝田

辞去,看得很杂,随便写写。

【双水】不渡[捌]

开始养青玄发育了w前文 01 02 03 04 05  06 07

 

“哥!贺公子!你们又吵架……啊!你、你你你们……!?”

 

师青玄本该在厨房忙碌,不知是想起什么还是临时有事,一路寻来,竟听见自己兄长隐隐约约的骂声。他又担心师无渡那性子跟贺玄没两句恐怕就得吵翻,想也不想,猛地一掌将门推开。

 

入眼便是贺玄一手紧紧攥起师无渡双腕,半弯着腰,一手将人摁在榻中……

 

师青玄猝不及防,被眼前的场面深深震惊,连说了好几个“你”字都没能将后半句话抖出口来。毕竟…毕竟……连他都从未对自己兄长有过任何不敬的做法啊……师无渡猛地回神,用仅有的气力狠挣了一把将贺玄推开,眉峰深拧,一双被扼得气血都快不通的手胡乱整理着凌乱的衣衫。

 

“你来做什么?!”师无渡这声怒吼带着前所未有的羞耻,仿佛是被师青玄当场揭穿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

 

事实上,方才二人刚结束一场酣战,这会贺玄刚将腰封合上,攥着师无渡的腕子正想替他擦去嘴角边的一点咸湿——那是一吻之后从二人的舌尖里牵出来的,还混合着贺玄的精元的涎液。

 

“啊我……”师青玄呆呆地应了一声,下意识抬头去看面无表情的贺玄,唇畔一嚅,小声地道,“我忘了……”

 

师无渡恶狠狠地来回用虎口揩拭嘴角,简直气不打一处来:“师青玄!你——!”

 

“我见他病体羸弱,气息紊乱,便用了些法子让他活动活动。”贺玄淡淡地道,“全身虚汗一出,四肢有泛酸之感,证明你已痊愈。”

 

贺玄侧眸扫了一眼师无渡略微愠怒的面庞:“旧病缠身,别想保护的人没来得及保护,到头来因些小病丧了命,得不偿失。”

 

见他抿口不语,贺玄也不想多做停留,扬手将地上那把装死躺尸的黑金扇子抓起,弹了弹它的扇身换来它别别扭扭地一挣扎。这扇子也是有脾性的,堂堂凶煞法宝,被毫不留情地丢在地上险些被主人踩上两脚,自尊和原则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,一时委委屈屈地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。贺玄持扇,撩起眼皮朝师青玄看去。

 

“饭做好了?”

 

“还、还没有……”师青玄尴尬地道,“我找不着什么食材……”

 

“后院不是有一片菜地,”贺玄莫名道,“林子里也有些野味和无毒的,你不知道?”

 

师青玄茫然地“啊?”了一声,摇着头道,“没有啊……”

 

“……”贺玄道,“你前段时间给他送的食物从何处得来。”

 

“厨房啊!有什么我就做什么,不过哥哥好像没什么胃口就是了……”

 

“你做的那些东西,我能吃两口已经不错了!”师无渡黑着脸,明显是想起了什么不大好的回忆。

 

“哈哈,哈哈哥你别当着贺公子的面拆我的台啦……虽、虽然我的厨艺自然不能跟贺兄相比,但比起太子殿下,我可是有十成的把握能赢呢!真的哥!贺公子这点是可以作证的……”

 

这下换做贺兄一瞬间就黑了脸,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更冷峻几分,他冷冷地道:“饭前忌口,罢了,我出去一趟。”

 

说罢,提身便走。

 

快到门口的时候被师青玄叫住,师青玄思虑再三,终究还是将那句问话问出了口。

 

“贺公子,若是她真的引燃了那张千里传送符,你……”

 

贺玄回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有太多意味,盯得师青玄头皮发麻——他几欲是感觉到贺玄是在瞬间就知晓了他兄弟二人的意图。然而贺玄看着他,半晌忽地掀唇出声。

 

“那根本不是什么千里传送符,她若引燃,贺某还得感谢她。”

 

师青玄:“嗯嗯?”

 

贺玄是极少流露出这种商人谋财得利后的才有的眼神的,深邃的眸子蓄了几分黠意,薄唇轻轻抿着,倒像传闻中那弃文从商亦能做得风生水起的聪明才子——然而不待师青玄细细看清,下一瞬贺玄便敛了笑意,扬长而去。

 

“那是贺某这几百年来欠血雨探花的一笔巨债,签下的欠条。”

 

师青玄:“……”

 

一旁云里雾里的师无渡听了这句话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 

师无渡虽还没弄清他二人在说道些什么,但在上天庭做了几百年财神的水横天,第一次听说堂堂绝境鬼王,竟有给另一位鬼王写巨额欠条的一天。

 

……这是得有多穷?

 

师无渡太久没感受过“穷”这个字应该怎么写,想来师青玄也是,兄弟二人你看我看你,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。

 

过了半盏茶的时间,师青玄这才慢吞吞地走到床边,好歹他也是与贺玄有过百年交情的,便下意识忍不住要为贺玄说点什么。

 

“贺公子他…或许,呃,忙着筹谋大事……”

 

师无渡嘴角微微一抽,“可能吧。行了,方才你们在说什么符,什么”他”?”

 

师青玄便把宣姬一事尽数告诉了师无渡,最后添话道:“贺公子最后还说,裴将军的劫数并非宣姬而已,哥…你跟他交情好,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贺公子他为何要做这些事?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屋内静着,师无渡沉默地想了好一会,只缓缓道:“将军折剑……”

 

“将军折剑——?”师青玄道,“这不是民间……”

 

“正是。”师无渡喃喃出口,“水横天、灵文、裴茗、那些宗卷里被黑水沉舟夺命的凡人……他到底想做什么?”

 

师青玄见他有些出神,伸手在人眼前轻轻晃了晃,“哥?你说贺公子吗?我觉得……他不像是要刻意去做什么坏事的人,他…或许是想要一个答案吧。”

 

“答案?”师无渡回神一怔然,“青玄,你说他想要一个答案?”

 

“对。”师青玄点了点头,极其认真地道,“哥你不觉得吗?贺兄他,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复仇者。否则他……大可以杀了你之后,再杀了我,或者复活了你之后对你百般折磨,让你我兄弟二人都生不如死。但,这些他都没有做。”

 

“他只是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将我们囚……不,软禁在南海,与外界隔绝。甚至,他十分在意你的死活,贺兄一面悉心照料着你我,一面对我们抛出各种若有似无的线索……”

 

师无渡冷声道:“他想看我们如何抉择。”

 

“是的。”师青玄双掌一击,“准确的说,是你如何抉择。”

 

师青玄摊开掌心,画了一个圈,“这是我,代表亲情。”

 

随后又画了一个更大些的圈,“这是裴将军和灵文真君,代表友情。”

 

“用我牵制着哥哥,让你无法走极端的方式结束生命。再将裴将军和灵文有难的消息传到你的耳朵里,看你会如何反应……”师青玄凝神盯着这个圈,“或者说,让你也体验一番……眼睁睁看着友人有难,却束手无策的痛苦……”

 

师无渡久久都未出声。

 

“但,这些还不够。”师青玄的眼底里露出些许迷茫,“贺公子当年承受的一切,如今展现出来的还远远不够,还缺些什么呢……?”

 

“你。”师无渡苍白的五根手指慢慢攥紧了被角,声息沙哑得出奇,“他想用你来诛心。”

 

师青玄愣住,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桩桩件件前后一串联起来,一条清明的线便从脑海中隐约浮现。通了、什么都通了……为何贺玄要对自己说“你就没有不甘心”或是“向你兄长说些什么”,亦或者贺玄他为何对师无渡处处留情……

 

是的,原来贺玄并不是想要简简单单的复仇这么简单!

 

他以一个弈手的身份制造这张棋盘,将一枚一枚黑白分明的棋子按照他的思路皆摆上棋局,步步为营,意图重现当年贺生所面临抉择的时候那些痛苦与煎熬。全部…全部都让兄长体验一番,并且看他会如何抉择——能否比贺生,那个文弱聪慧的书生,结局更惨或是更好。

 

并且贺玄太了解这盘棋上的每一粒棋子的想法,无论是宣姬、裴茗、自己,或是日后即将出现的其他人,他都牢牢地将他们的命门握在手中。

 

宣姬确实深爱裴茗,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到裴茗面前有所表现;而师青玄也确实不甘心,他亦确实想用实力证明给师无渡、给知晓换命一事的所有人看,他并不是昔日那个只知一散十万功德、众人口中有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就高枕无忧的风师青玄。

 

所以他们这些人,既知为棋子,又甘为棋子。

 

因为贺玄确确实实对他们伸出了那只手,那是唯一能让他们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的途经。

 

互惠互利,商略也好,谋策也罢,此人生前心计无双,死后亦为鬼雄。

 

师青玄笑了笑,将师无渡那只微微发抖的手握紧了,像个真正能顶风遮雨的男人那样对师无渡认真地承诺道。

 

“哥哥,无论他要对我做什么,我都不怕。我向你保证,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,你别担心。”

 

“青玄…”师无渡干涩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嘶哑,“你……”

 

“我长大了,哥哥。”师青玄笑意温暖而明快,“我是个男人,哥哥保护了我这么这么多年,该换我来为哥哥做些什么事了。”

 

既然不能打断贺兄的计划,那便至少,在自己在这部分里,尽可能的为哥哥减少担忧与痛楚吧。

 

“相比起我,我更担心的是哥哥你,”师青玄双掌捧住师无渡的手,“哥,我其实一直想问你,这么多年了,你……有没有爱过什么人?或者,十分在意过什么别的人?”

 

师无渡猛地僵住。

 

窗间打马,白驹过隙。往事如那日汹汹的海浪,铺天盖地席卷而来。巍峨绵延的三十三重天外,在万里冰封的漫天深雪中,有一寒窟深窖内长出的通天冰柱。柱尖如刃,毫不留情地刺透了一颗曾经鲜活而温热的心,将它狠狠地钉在冰刃之上,如同最残忍的酷刑一般高高悬挂,一放,就是几百年。久到那颗心脏早已经失去它原本的知觉,久到他毫无血色,冰凌挂霜,久到师无渡早以为自己这颗亲手剖出的血淋淋的心脏早已经发烂、死去。

 

直至今日,从万丈深渊内涨起可怖的海潮,裹挟着无穷的剧痛将它重新唤醒。师无渡才恍然间想起,这颗心至今仍然都不肯乖顺——他天生逆骨,如何向任何不该有的命数臣服。

 

师无渡缓慢地抬眸,盯着他的亲弟弟,他说。

 

“没有。”

 

“除了你,青玄。哥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过。”

 

即便是有过,也早已烂透了、忘光了,何必当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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