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田

辞去,看得很杂,随便写写。

【双水】不渡[十一]

本章推双玄友情线,私设解释了一下青玄断手断腿的真相,所以打了单人tag  01 02 03 04 05  06 07 08 09 10


贺玄是在南海深处找到的灵文留下的那件东西。

 

它被放置在海心最深的地方,以透明的水晶棺封闭其中,棺木并不大,仅有一把宝剑的长短。在里内呈着一股如烟煴般飘渺的事物,神识微弱,正缓慢地在棺中游动。

 

贺玄抬袖极为小心地将它拾起,定睛凝着,那是一缕……遗缺的魂魄。

 

他将它取走,放到了贺家祠堂的祭台之上。

 

每月都有那么一天,贺玄会长时间地待在这间昏黑的祠堂里,像是某种与逝去的亡魂建立的俗约,久而久之,成为一种习惯。并非为了悼念故人,事实上,贺玄已经太久没有过“失去”的感受。

 

正因为是孑然一身,所以任何人在这世间生存或死去,都不会牵动他的一丝情绪。

 

贺玄负手站在祠堂里,又深深地看了一会那缕脆弱的魂魄,转身离开。

 

地师殿中,师青玄已在此等候多时。贺玄甫一抬脚进门,便见他回过身,一双明亮的眸子露出几分笑意。

 

“贺兄,你来啦。”

 

贺玄嗯了一声,淡淡道:“你真的考虑清楚了?不再临走前见他一面?”

 

“不用了,”师青玄摇了摇头,“我知道哥哥最近忙于修炼,不想给他添麻烦。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贺公子你要对兄长如此宽纵……但,我想,你一定有你的道理。这些日子我在岛上四处游历,悟彻了很多事情……”

 

“苦修也是一种修行,”师青玄笑起来,“若在有生之年不得飞升,那便是我的造化不够,我也认啦。”

 

“……”贺玄道,“你需记住,无论遇上任何人,不能向他透露水横天的消息。最好,连你的任何事都尽可能与我无关。”

 

“我知道,”师青玄说,“这次,我不会靠任何人。”

 

贺玄不再多说,寻了块平整的地方抬手画阵。

 

人间最繁华的盛地莫过于天子脚下的皇城。宫殿巍峨,气势恢宏,街道车水马龙,楼阁错落有致。贺玄与师青玄此时便临窗落座于全京城最好的酒楼里,桌上几样菜色精致的吃食,一壶上好的人间陈酿。

 

师青玄给自己斟满一杯,仰首饮尽。

 

“贺公子,”一杯酒下肚,他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开了口,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。”

 

“何事。”贺玄执起一盏热茶,轻轻呷了口。

 

“我哥他…最近情况怎么样?”师青玄眸光闪烁着,“我总觉得他自从……便有些不对劲。”

 

贺玄手势微微一顿,沉默不语。

 

来往络绎的人们交谈甚切,嘈杂喧闹声中,贺玄抬起眼静默地看着那个已不再无邪的师青玄,半晌,他道。

 

“师无渡的魂魄有缺,”贺玄道,“他死后,我将他的魂魄封在颅中,但终究没来得及。其中一魂,已经散了。”

 

“魂魄……散了?”师青玄怔怔地愣在桌前,“那,能不能找回来……?对哥哥会有什么影响吗?”

 

贺玄摇了摇头:“魂魄消弭,逆天之术也难以挽回。正因为此,我以裴茗与灵文的性命之危逼他走上修道这条路,用心丹护持他周身气血灵气周转如常。他若不太急着去铜炉送死,潜心修炼,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。”

 
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师青玄猛地灌了一口酒,“那裴将军是不会出事的,对吧!”

 

“我令明光赴往铜炉,”深邃的眸子盯着杯中竖立的茶叶,贺玄道,““鹬蚌相争,裴茗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死。贺某已将他三人的劫数铺上同一台面,至于各自的命数结局如何,只能看造化。”

 

师青玄点头点头:“我明白。我还有一个问题,贺兄,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对兄长……这般留情?”

 

“你不是心底早已有猜测了?”贺兄挑了挑眉,“你与师无渡的交谈中,已经给了他一个隐约的答案。”

 

“是,之前我确实认为,贺兄你是想将……贺公子当年所受过的苦难一一让兄长也体验一番,”师青玄呵了一口气,笑道,“是我太狭隘了,贺兄若是只想叫哥哥生不如死,只需在他面前折腾我便是。怎会像现在这般助我,甚至是…帮裴将军渡劫。你还要处处想法设法地瞒着真相,逼他重拾修炼之志,哪怕这股力量的源泉,是源于对你的……”

 

“恨。”

 

窗外街道里的吆喝声远远地传来,贺玄那一个单字便显得如此云淡风轻。

 

“这世上只有恨与爱才能使人强大。”贺玄不由想起同为铜炉所出的另一绝境鬼王,笑了笑,“哪怕软弱、废物,只要这二者之一的意志足够坚定,他便所向无敌。”

 

“……”师青玄道,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

“贺兄,我无法插入你与兄长之间的恩怨,”师青玄忽地起身,“但我现在想要做一件事情。”

 

然后,他突然纵身朝窗外跳下。

 

“青玄!”贺玄霍然起身。

 

那一瞬间的变故来得实在太快,就连贺玄都始料未及。此地是几层高的楼阁,以凡人之躯这么跳下去,即便不会死,摔断个手腿也是必然之事!

 

只听一声物体跌落在地面的重重声响,剧痛袭来,师青玄只觉两眼一抹黑,恨不得当场大吼大叫地痛哭起来。原来,肉身也能是这么疼的。

 

从高处突然摔落一个大活人,引得路人先是大惊失色,而后又见并无其他人士追上来取命,来往的人群便逐渐地聚拢,对着瘫在地上的师青玄低头交耳,指指点点。师青玄以侧身着地,一臂一腿断裂作响,痛得当时就没了任何反应。

 

他想起博古镇上的血社火,想起破风水殿中的石神像,想起缺了头的水师与断手断腿的风师。

 

他与贺玄遥遥地相望,许久,痛得终究还是忍不住流出眼泪来。

 

那泪水淌过面庞,师青玄恍惚地笑起来。

 

众人见这衣裳散乱、摔得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又哭又笑,一时窃窃私语地道。

 

“疯啦,这人怕是疯啦!”

 

师青玄的那个笑被贺玄沉默地尽收在眼底。

 

师青玄心想,明兄,我并不想做那个以恨支撑自己走下去的人,所以,我将你想要的…给你,百年情谊,就此两清啦。

 

然而他却并不知道,那座破风水殿中的神像,乃是贺玄刚出铜炉山,回博古镇上路过的唯一一座。当时满心怨恨的贺玄只为泄愤,还并不清楚换命的前因后果。再后来,他便与血雨探花立约,潜伏到上天庭查明来龙去脉,在此百年光阴中,认识的唯一一位朋友,名字叫做。

 

师青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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