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双水】不渡[十四]-蓝田

先吃两千字剧情和糖叭，看情况能不能双更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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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下神官虽说找他贺玄的骨灰便先烧一半此类的话，师无渡却深知不是如此。

这世上有一些为情痴狂的鬼魂，死后不肯轮回转世，宁愿承受着尘世徘徊之苦，将自己的骨灰炼制成一件精美的器物，再孤注一掷地送给心爱之人。后来，鬼界便有了这种烧制炼制自己骨灰的习俗，不仅是可以作为信物，更便于隐匿。

试想，是一件随身携带的饰品更为显眼，还是满满一盒子的灰更容易识别？所以像贺玄这等绝境的鬼王，更不可能把骨灰完整的存放好，一定是将它烧成了什么东西……

师无渡再一次推开了贺家祠堂。

这地方仍是光线昏暗，甫一推门便有一阵灰尘扑面而来。师无渡不慎被呛得微微咳嗽，他挥了挥袖，拂开满室的尘埃，抬脚跨入屋内。

他曾在这地方经历过无数不愿再回想的糟心事，然而冥冥之中像有某种定数，领着他不得不再次踏入这府内的禁地。师无渡抬眼望向祭台上几柱燃尽的香火，香灰仍保持着矗立的姿态，待他脚下微一挪步，像是被惊动了，那节节香灰都“噗”地碎成漫天灰粉，纷纷扬扬地飘落。

在祭台的最高处，几个陈旧的骨灰坛逐一摆放着。师无渡按照那神官所说，咬破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破阵的符，最后双手结印，口中捏诀，眼前果真渐渐地显露出一件不似凡物的东西。

冰棺中流动着一缕飘渺的气，四周有微弱的华光萦绕，与祠堂内的其他骨灰坛相比，简直美得动人心魄。这物件看似出尘，偏又令人感到一阵森寒怪异，它不像是精美的死物，倒像……有活气。

……这便是黑水沉舟的骨灰所烧制的东西了吗？

师无渡慢慢地伸出手，指尖触上那冰冷的棺口。竟没有任何排斥或陷阱，他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到了手。师无渡凝神看着手里的东西，只觉眉心又忽地一阵烧灼般滚烫，像是得了什么召唤，拼了命想要从他体内挣脱而出。

然而一向敏感的师无渡不知是受了心魔的影响还是什么其他的刺激，来不及细想，便将这冰晶棺木收起来，匆匆离开了祠堂。

贺玄是在师无渡偷到骨灰后的第三日回来的。

他悄无声息地消失，又若无其事地出现，甚至换了一身在师无渡面前从未穿过的白衣，手里还把一向都别在腰间黑金扇摇了起来，面上虽神情冷淡，但师无渡莫名觉得他心情不错。他来的时候师无渡正坐在后院的木梯上，手里捡了本题名《美食帖》的竹卷，笔下扬言收揽了人间各地美食，好狂妄的语录。

师无渡不敢再没日没夜地修炼，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处于失控边缘，于是去贺玄的藏书房翻腾，找出本不知是谁撰写的竹册子。看书这点爱好倒是和这黑水沉舟一如，贺玄生前从文从商，总免不了博览群书，哪怕为鬼之后，仍藏了不少惊世的绝作。

——腊月九。

——世有马铃薯，百般饪法，传为经典，人皆好之。闻之，化相回尘世，撒碎银两三，澶漫而来，买些吃食。走前，店家欣喜道：“贵人哟，这钱、这钱可是多了呀！”遂赠我“橙汁”。这橙汁，顾名思义，便是剥橙皮去籽，榨为汁液，取盅装之。画阵归宗，掌中食余温尚未散尽。以勺舀入口，嗯……甜，辣，香，酥。好吃。再饮一杯，皱了眉头。故取几折长帖，蘸墨潦草行笔：马铃薯，好吃。橙汁，太甜。

“好书不少，怎的随手就抓了本这般无趣的……”师无渡喃喃地把竹卷翻了一转，“岂不是存心让人犯困……”

“一面嫌贺某写的书无趣，一面又爱不释手地看了这么久，”那声音从转角后由远而近地转来，待到最后一字，已是轻轻地落在师无渡耳边，“水横天，你不是口是心非是什么。”

“你……！”师无渡霍然回首，却被那身白衣震得许久未能回过神，“你，几时回的？”

“我？”贺玄挑了挑眉，散落在师无渡肩旁的长发已随他立身而走，擦过鬓边，痒得师无渡不禁心口一颤。

贺玄想了想，并没有回应这个无聊的问题，而是道：“不急着闭关修炼了？”

“你把青玄藏哪里去了？！”师无渡像是被踩到痛处，攥紧了手中竹卷咬着牙质问，“把我弟弟还来！”

“水横天，你有没有想过，也许你弟弟并不喜欢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爱护？”贺玄居高临下，冷冷地道，“你巴不得他一辈子都无能，做一个游手好闲没出息的废物？”

师无渡猛地站起身：“你说什么鬼话！？”

然而贺玄并不想耐着性子跟他好谈，他一把将人抵上身后的木梁，扣起师无渡的下巴眸光冷峻：“因为白话真仙，你便认定了凭他的意志斗不过这些废物，于是你恨不得把他变成你手里的一个玩意能随身带着，完全不给他任何自己磨炼的机会——这是保护吗？这是溺爱！”

“白话真仙可怕吗？”贺玄收拢掌心，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嗓眼里沉沉逼问，“你看着我。”

“你唔…呃……”师无渡痛苦地皱起眉，到口的咒骂变为一声痛吟，“放……”

贺玄卸力撒手，甩了一下长袖冷声道：“水横天，你最好安分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