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田

辞去,看得很杂,随便写写。

【双水】不渡[十六]

突然更新!之前一直云里雾里的道友可以放心大胆看了!这两章是解密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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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无渡恍恍醒来时,只觉全身上下没处完整的地方。

 

疼。

 

整具肉身都在叫嚣着体力透支后的酸软,连指头上都遍布着斑驳的齿印,脖颈那一圈可怖的疤烙上重重的吻痕,乍看上去,整片吮出一朵朵青紫花苞的胸膛香艳而诡异。

 

由此可见,贺玄在他神志不清时做了多么过分的暴行。禽兽、混账,什么绝境鬼王,不过是个开了荤后便没了节制的登徒子。师无渡虚软无力地扶着额,手往旁侧一晃,便摸上一具硬硬的什物……

 

“……?”他偏过头,便见那一张轮廓深邃的脸,再熟悉不过——贺玄正睡在自己身旁,无半点气息的起伏,如同死去多时的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
 

难以想象,前夜他竟与这具毫无活气的身体抵死缠绵。

 

思及此,师无渡脸色都黑了。然而贺玄似乎睡得很熟,且沉,无论是师无渡仔仔细细盯着他瞧或是伸出手在他面前摇晃,贺玄都没有半点反应,连眼睫都不颤动一下。

 

……沉眠了?

 

师无渡愣了愣,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
 

按照与那名下神官的约定,他此时应该损坏贺玄的骨灰,然后趁机赶往水牢打开牢门,找地方画阵离开南海。哪怕那人的话不尽然是实——事后师无渡并非没有想过,贺玄心机城府之深,对换命一事恨意之切,若要在上天庭悄无声息地除去一名对他没有任何用处的神官,又怎会留他一条性命囚禁起来?地师仪便是最好的例子。

 

至于那些修道的凡人也好,妒怨水神官的各路妖魔神仙也罢,或许确实死于贺玄之手,但至于理由,定不是他说的那什么无稽之谈。

 

但,他别无选择了。

 

师无渡撩开被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,换好一身整洁的衣衫,沉默地回首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。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遗失了一段记忆。

 

心魔也并不是因修炼而走火入魔,而是一直存活在自己的体内,不知因何原因突然显形。而那段记忆,是有关贺玄……不,与其说是鬼王黑水沉舟,不如说是前世的凡人贺生的。

 

可是为何?为什么原本平静沉眠的心魔会因修道而突然觉醒?为何心魔里的历历幕幕全是贺生模糊不清的影像?为何平白遗失了那段无人知晓的记忆?谁又敢对水横天的记忆下手?那段被抹灭的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?

 

桩桩件件,背后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全局推盘演算,可是,贺玄将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线头一点点地抛出,打的又是什么主意?青玄、裴茗、灵文是否又会平安无事?直面询问,他对答如流,却无懈可击。

 

师无渡疲惫地闭了闭眼,这一切既然贺玄摆明了不会直接给他答案。那么,他只有先逃出南海,找到当年无事不相谈的两位好友,再试着从中梳理出这整盘棋局。

 

直至停脚于水牢前,都始终沉默着。桀桀的笑声从阴冷幽森的牢中深处传出,依旧是那道嘶哑狰狞的男声,像是早料到师无渡会如约而至似的——

 

“你烧了他的骨灰?”

 

“不,”师无渡冷漠地在指间捏了一指灵力,轰开破旧的牢门,汹涌的疯人尖叫欢舞着冲出水牢,他逆在人潮中,眼底略携着冰冷,眸光与那下神官冷冷相对。

 

“完成你该做的事就够了,否则你我谁都别想活着出南海。”

 

那下神官破损的喉咙笑得更为难听了,如同嘲讽般微微躬下身:“如您所愿。”

 

昏暗的水牢里,心照不宣的两个男人在无声的眼神交汇中看出了彼此眼底的杀意。然而师无渡不再多耽搁,按照那男人所说的方法顺利逃出水牢结界。

 

他浑身湿透着爬出湖面,一众疯疯癫癫的凡人在湖中溺亡不少,会些水性的甚至还手舞足蹈地在湖里游来游去,身上的馊味儿几欲将整池湖水都泡烂了。

 

“真恶心。”师无渡敛了眉,抬脚跟着那男人往传阵的目的地赶去。

 

结阵的地点在地师殿。

 

要到达地师殿,需得穿越幽冥水府的整座后院,而那里,在不日之前曾经上演过一出怎样的戏码师无渡至今记忆犹新。微弱的风声隐约变得鼓噪,带着遥远记忆里痛不欲生的动情,轰砸在一颗鲜血淋漓的心尖上。

 

师无渡快步踏过连廊,连衣袂都不敢让它碰上那根肮脏的梁柱。

 

所谓的地师殿里的尸骨已经被收殓了,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件陈旧屋子,坛上香烛残缺,想必连贺玄都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。在屋内的最角落有一处事先选定、最适合用来结阵的平地,两人停步在其前方。

 

“我需要一碗鲜血。”那人道。

 

师无渡冷声道:“割你的。”

 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那男人笑得极为可怖,“不如你我二人一人一半,才算公平罢?”

 

“行。”师无渡面无表情,随手捡来一个祭祀台上的破碗,撩开一截吻痕斑驳的苍白手臂,以掌为刀,眼不眨一下地划出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。

 

那男人眼睛像是被那青紫的淤痕刺伤似的,古怪地笑了笑:“噢?”

 

意有所指。

 

然而师无渡压根不愿与他多说半个字,将半碗鲜血往桌上咣当一掷,道。

 

“快。”

 

他道:“你去门口守着。”

 

师无渡挑起长眉。

 

“放心。”他沙哑道,“即便我想一人趁机逃走,没有你的法力也是办不到的,你便守在门口,待我画好阵就叫你过来,咱俩一同离开这鬼地方。到时候,谁想要谁死,再另当别论,如何?”

 

师无渡凝视着他,像是在做最后的决定。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,缓缓地走向门外。

 

然而师无渡其实心底里清楚地知道,在贺玄的主场内,如是他闻,无人可挡。

 

不过是聊以慰藉。

 

短暂的时间内他想了许多,他想起昏迷时弟弟青玄一口一口喂来的白粥,想起南海那些随了主性放肆恣意的骨龙,想起湖边深草丛里一簇渺小的野花,最后,想起贺玄冰凉的、一个又一个落在眉心的吻。

 

他不由得伸指抚摸着自己的眉间,那里现在一定很难看吧。

 

忽地,顿了指。

 

他看见不远处的长廊渐行渐近而来的贺玄仍是翩若行云的一袭白袍,面色冷峻,伴随着身后一声嘶哑不堪的“成了”,他怔怔地从贺玄的唇中读出两个简略的字眼。

 

过来。

 

师无渡只觉连同脊梁柱尾椎骨都冻碎成一截一截的冰渣子了。

 

“不、不……”师无渡下意识从乾坤袖里取出通体晶莹的狭长冰棺,艰难地道,“你别过来。”

 

贺玄像是注意到他手中的东西,慢慢地停住了脚,却仍又难得耐心地重复道,“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师无渡,远离你身后的那个东西,过我这边来。”

 

师无渡攥紧手里他唯一的筹码,闭了闭眼。

 

“我很好奇,”贺玄笑了,“为何每次想要放你一马,你总会想方设法的作出一些令我难以原谅的事来?你想知道的,贺某难道不是知无不言?”

 

师无渡摇了摇头:“那不够。”

 

“那么,你以为谁能带你去寻找到答案?”他像是霎间失去了所有耐性,森冷的语句里隐隐携着风雨欲来的暴戾,“你身后那个随时想要取你性命的白话真仙吗!?”

 

“什么?!”师无渡错愕。

 

一声熟悉的桀笑从角落阴阴传来,师无渡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在撕破伪装的那只白话真仙的攻势里,几欲是避无可避!

 

然而正是千钧一发之际,贺玄腰间的折扇如剑般无令自行出鞘,扇尖刀光带凛冽的铮铮杀意,将将擦过师无渡那淌着鲜血的指尖——一滴血珠子滚落,溅在刃尖上,那把黑金折扇发出簌簌脆响。只听“唰——”地一声,扇面完全地在师无渡眼前展开。

 

它挡住白话真仙致命的一击,那瞬间爆发出的森然鬼气简直令整座水府都摇撼在一阵波动中,师无渡在眼花缭乱的昏晕中见它不退反进,周身旋成一股罡风,朝那蓬头垢面的白话真仙反刺而去!

 

“归玄!回来——!”贺玄扬袖爆了绝的法场,厉声一喝。

 

归、玄。

 

师无渡五指紧紧地扶着门板,用力地抠得指缝泛血,然而他恍然不觉任何一丝痛。

 

他清晰地看见了。

 

那把黑金扇完全地开满褶后,扇的尾端用俊逸的字体题着一行小诗。

 

宴别渡口又相逢,归帆半隐落是中。

 

——“……是字谜么?”

——“是。”

——“谜底是人名。”

——“是。”

——“是谁的名……?”

——“是……故友的。”

 

那分明是自己的字迹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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